【All叶】如何叫醒河底的神明
今天的悠悠堇是拿旧文混更的坏堇（。
01
周泽楷站在河边，他刚才不小心失手把砍柴用的斧头掉到了河里，他单手拎住后领把上身的衣物脱下，准备跳水里去找斧头。
距他三米远的河中心忽然冒出一个个小气泡，河底泛出金光，然后一个穿着半露肩白纱头戴花环的男人缓缓浮了上来。
即使是从水底浮上来，他唇间的烟也还是燃烧着明亮的火光。
他坐在一个巨大的蔚蓝蚌壳上，微阖的眼皮慢悠悠地掀开，正好跟周泽楷对上了眼。
“早上好。”从水底浮上来的男人跟周泽楷打了个招呼。
周泽楷呆呆地点了点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农夫。”男人笑了笑，“长得真好看。”
周泽楷不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赞美了，抿了抿嘴，腼腆地笑了一下。
“你废话真多，赶紧干正事。”男人身下的蚌壳内发出沉闷厚重的男声，“你个臭不要脸的知道自己有多重吗！”
“不要急。”男人拍了拍蚌壳，清了清嗓子再次看向周泽楷，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两把斧头，煞有介事地问道，“你掉的是这把金斧头，还是这把银斧头？”
周泽楷摇摇头：“都不是。”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再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周泽楷遗失的那把斧头，和金银两把斧头一起抛给周泽楷，然后又潜回去了。
差点被斧头劈到的周泽楷抱着自己的斧头，看着地上那一把刻着“金”字、一把刻着“银”字的斧头，陷入了沉思。
02
村里最帅的小伙周泽楷这几天看上去很忧郁，皱着好看的眉，盯着三把斧头发呆。
村里的迷妹纷纷表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周泽楷善解人意的好朋友江波涛也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便在这个下午，坐到了他的身边，和他一起观察这三把斧头。
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这几把斧头有什么不对吗？”江波涛问。
周泽楷看了江波涛一眼，又把视线放回到斧头上，叹了口气。
江波涛纳闷：“到底怎么了？”
周泽楷沉默了一会儿，缓慢地开口：“你相信……”
江波涛屏息等着他的下半句话。
——“一见钟情吗？”
虽然台词不太OK,不太感人，不太脱俗，但是从长得帅的人嘴里说出来就很OK很感人很脱俗了。
江波涛想，周泽楷终于要从村民老公变成某一个人的老公了。
03
王杰希是村里的巫师，准确地来说是被误解成巫师，因为他经常穿着黑袍走来走去，手里还拿着一把笤帚。
然而王杰希本人其实只是爱护环境并且极具社会责任感的优秀青年，拿着笤帚是为了随时扫走落叶，把散在地上的黑袍下摆一提一拢就是天然的环保袋，非常节能环保。
那天走在河边的王杰希，一不小心就把扫把给掉河里去了。
然后他就见到了河里的男人。
看上去睡眼惺忪，可能刚睡醒，整个人趴在蚌壳上，花环都戴歪了。
“谁这么早就开始掉东西啊……”男人搔搔头，嘟囔了一句，随手拿出三把扫把——除了王杰希本人的扫把之外还有两把分别在柄头上刻着金银二字——一股脑地朝王杰希丢过去，“全给你吧。慢走。晚安。”
然后男人随着蚌壳一起咕噜噜地又沉到了水下。
王杰希看了眼热辣的大太阳，思索起晚安二字的含义。
这人，是要他晚上再来找他吗？
王杰希捏着三把扫帚，思忖：难道是要约的意思吗。
作风严谨性格严肃的王杰希仔细分析了一下这个状况，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04
“黄少黄少黄少！”冲进黄少天家院子的卢瀚文不停叫着黄少天，正在屋里赶稿子的黄少天听到那朝气四溢的声音，手指离开键盘，朝屋外走去。
卢瀚文看到黄少天之后立刻扑过去，黄少天接住他，抱了抱：“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黄少天是村里的畅销作家，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深受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崇拜。
自小住黄少天隔壁的卢瀚文更是把他当成了午夜电台的知心哥哥，虽然这知心哥哥的话有点多，倾听的功能大打折扣。
“黄少，那个……我……”一向健气阳光的卢瀚文小朋友难得有点扭捏，黄少天耐心地等着他的后半句，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然后他听到卢瀚文鼓起勇气说道，“我……我喜欢上了河里住的神仙。”
黄少天的笑容不变：“小卢，你再说一遍。”
05
黄少天站在河边，面色阴沉。
他已经从卢瀚文那里听说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起因是卢瀚文前几天不小心把自己送他的佛珠给掉进了河里，然后河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白纱戴着花环的男人，问他掉了金佛珠还是银佛珠。诚实的卢瀚文小朋友当然回答都不是，然后诚意感动了上苍，男人把他的佛珠扔给了他，还附送了两串刻着金银二字的佛珠。
十四岁的卢瀚文小朋友觉得自己恋爱了。
“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卢瀚文拿着两串除了刻字之外与普通佛珠别无二致的佛珠献宝似地给黄少天看。
然后被黄少天科普了一整个小时的早恋对青少年的危害性，才被放回家。
黄少天当然是不相信河底会有神仙这件事的，并且把这一切当作了传销组织或者房产中介的阴谋，他站在河边，看着清澈的河水，从口袋里拿出了支钢笔，随手扔进了河里。
等了老半天，河中心也没有任何反应，黄少天更确定这一切都是欺骗未成年人引诱他们走上歧途的陷阱，正准备离开，却见水面上自下而上慢慢立起一个木牌，上面写着——
今天叶修（此处有被划去的痕迹）河神罢工出去玩了，请遗失贵重物品的失主在五点后前来取件，或留下地址，包邮给您快递到家哟亲。
黄少天陷入了二十多年来最为严肃而辩证的一场思考中，科学的威严摇摇欲坠，文化人的世界观岌岌可危。
不过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原来神仙的名字叫叶修啊。
06
黄少天在下午五点半到达河边的时候，河边竟然已经排起了长龙。
不要告诉他那一个个排在这儿的家伙都是不小心把东西掉进河里的蠢货。
黄少天对这傻逼横行的世道无语了一会儿，然后看向河中心，看到一个翘着腿穿着白纱，戴着花环，叼着烟的男人，不断从不知哪里变出刻着金银二字的东西，然后扔给来找失物的人。
这装扮可真违和。黄少天在心里默默吐槽。
然后再随意地瞧了一眼前面的队伍，这一看，把他吓得不轻，前面一个个的有不少都算得上是他的熟人，就连排在他前面的那一个，也是认识的人。
“周……周泽楷？”黄少天目瞪口呆，周泽楷回过头，看到黄少天好像也有点惊讶，不过表情没有多少变化，朝他点点头。
“真巧啊。”黄少天说，“我今天早上刚扔了支钢笔进去。你掉了什么东西？”
黄少天和周泽楷平时的关系不算太好，但还过得去，在等待途中，就跟他搭搭话。
周泽楷没说话，却难得让人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的意思，分明就是：为什么要告诉你？
黄少天觉得这事儿挺玄乎的，周泽楷虽然跟他相性相斥，但是平时并没那么不友好，他不由觉得奇怪：“喂，你今天怎么了？中邪了。”
周泽楷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黄少天可不是乐意用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见周泽楷不搭理他，也懒得多跟他废话，就打量起了更前面的几个人。
很擅长种花和插花的花匠张佳乐正在队伍的最前头，他后面站着的满脸不耐烦的是村里最有钱的土豪孙哲平，就连平时很少能见到的深居简出的村内首屈一指的哲学家张新杰都在排队。
黄少天对于这个世界感到很陌生，毕竟张新杰居然会把随身物品掉到河里，这究竟是怎样的异变才会导致的结果，难道是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胡思乱想之间，黄少天忽然发现这队伍的行进速度非常缓慢，仔细一感受，似乎是前面那些人不仅仅是来那东西的，不管是谁都要跟那叫叶修的河神唠嗑几句。
都过了十几分钟，张佳乐还没挪位，黄少天看着他身后孙哲平狂放野性的表情，觉得张佳乐再不挪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07
当终于轮到黄少天的时候，天色都黑得不成样子，几只乌鸦飞过，晚风吹得他嘛凉嘛凉。
“你的业务好像很繁忙的样子啊。”黄少天搓了搓冻得有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他们村什么都好，就是昼夜温差有点大。
叶修刚翻出两支钢笔，见黄少天那样，又不知从哪里搞了一件外套出来，抛给他。
“……哦，谢谢。”黄少天下意识接住，然后愣愣地道了谢，完全忘记他的本意是来质问这人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引诱卢瀚文走上一条不归路。
“那么问题来了。”叶修晃了晃手上的钢笔，“你掉的是这支金钢笔，还是这支银钢笔？”
“都不是。”黄少天回答道，当叶修再凭空抓出一支钢笔的时候，他终于想起自己到这里的目的，“那个，在给我钢笔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叶修眨了眨眼，“不能。”
……怎么这么不会聊天啊。黄少天嘴角抽搐。
然后叶修不打招呼地把三支钢笔扔了过来，黄少天手忙脚乱地接住，一抬头，发现叶修已经又沉河底去了。
你这种工作态度很有问题啊！给你差评哟亲！
黄少天握着钢笔，对着空气生着闷气。
08
第二天早上，黄少天为了继续昨夜并没有成功的交流，又拿了支圆珠笔，准备往河里扔。
扔下去的那一瞬间，忽然福至心灵，一下子醒悟过来昨天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河边排队。
全他妈是一群跟他一样无聊的傻蛋！全他妈在故意往河里扔东西！全他妈都是套路！
靠！
知不知道保护环境人人有责这八个字应该怎么写啊！
心怀天下的作家黄少天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愤怒，以及对祖国未来的担忧。
然后义无反顾地投入了这波大家一起来投河的洪流。
09
“为什么你穿着白纱结果一点都没透？起码应该透两点啊。”
“你里面有穿吗？内裤穿了吗？”
“你喜欢什么种类的内裤？我喜欢三角，你呢？”
“我第一次见到和花环那么般配的男人，戴着真好看。”
“你怎么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噢。水下能抽烟吗？”
“叶修，你为什么不说话？”
黄少天蹲在河边，歪着头看只顾着一根接一根抽烟，完全不理会他的叶修。
“你说完了？”叶修看他一眼，如获大赦，“那我走了。”
黄少天来不及阻止，捧着三支圆珠笔就见叶修巴着那蚌壳沉到水里去了。
而他见证了什么叫作永不冒泡的潜水。
10
一天，黄少天一如既往地走到河边，怀里揣着素描笔，却见河边已经围了一大圈人，面色都不好看。
“怎么了？”黄少天问手拿花环的张佳乐，张佳乐没好气地伸手一指：“自己看。”
黄少天一看，河中心赫然竖着块牌子，上面刻着——接客中。
于是黄少天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还没等黄少天说什么，牌子忽然降了下去，一个人从河底浮了上来。
长得跟叶修基本相似。
基本相似，也就是不同。
没人把他当作叶修。
但那张相似的脸，似乎很能说明问题，也一下让人明白了叶修在接什么客。
瞬间脸色舒缓了。
“小舅子？”黄少天叫道，引来众人侧目。
“谁是你小舅子？”原本表情还只是冷漠的男人听到这话明显愤怒了起来，“就是你们这些闲着没事干的人类天天往河里扔东西让我哥都没时间回家！”
“今天不管怎么样，拖也要把他拖回家！”
小舅子立下重誓。
原本还想跟小舅子搞好关系的人一下子就没兴趣了，小舅子等于坏婆婆的等式一下子就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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